耶利米书第十五章
进一步的哀悼及解释(十四17-十五4)
现在我们留心听听第二篇哀悼辞,这一次与久旱无关,而是关于军事失利及其后的饥荒。它是对主前五九七年巴比伦人第一次入侵和占领耶路撒冷适切的反应。像旧约别的地方一样(例如哀三),这篇哀悼辞有一段,就是十七至十八节,是用第一人称单数的‘我’。在这里有一个人──在这里是先知自己──与体认同并代表它说话。另一段,就是十九至廿二节,则用第一人称复数的‘我们’。
十七、十八节描述国家危机的话以论‘连先知带祭司’的注解作结,他们的意义绝非确定的。标准修订本的译法似乎暗示甚至现在灾祸已来临,先知和祭司仍然在通国到处叫卖他们可疑的货品。新英文译本的译法说这些先知和祭司现在已无人信任,他们‘在国中往来求乞,而且不得安息’,这话同样大可以译作‘在他们不认识的国土中流浪’,言及体中之宗教领袖们已被放逐的事实。这篇悲悼辞从对危机的描述转到百姓由于他们最喜欢的一切希望都被否定而不得不发出的急迫问题。上帝已抛弃了祂的百姓么?这是结局么?这事为何发生呢?为何在黑暗中竟然没有光呢?──所有这些问题,当我们自己面对危机时仍然会问的。这时认罪让位给对上帝的恳求,呼吁祂忠于祂自己的目的和本性,求祂记念祂和以色列所立的约。这恳求因以色列的上帝有大能这感人的信心确定而加强(第22节)。
正如论久旱的哀悼辞给配合上一段以耶和华对耶利米说话形式的散文经文,对这悲悼辞的做法也是如此。耶和华弃绝祂的百姓,无一处有如下所作的声明那样强烈,就是即使摩西和撒母耳为百姓代求都没有用。摩西和撒母耳为祈祷有功效素负盛名的人物。根据出埃及记卅二章十一节,摩西面对耶和华要除灭背逆之百姓的威胁,便为他们祈祷,耶和华便改变祂的主意(请比较申九13及以下)。同样,撒母耳在几个特殊时机成功地为百姓向耶和华祷求(撒上七8-9;十二19-25)。
但不是现在。没有什么能使上帝改变祂的主意。当百姓在困窘中,他们问道,‘我们往哪里去呢?’(十五2)那答覆是清晰而又严厉的──注定死亡(标准修订本在第2节作‘瘟疫’,是错误的),或刀杀……或饥荒……或被掳掠。他们必成为国家背道结果记载上可怕的鉴戒,就是玛拿西在所作所为上极力助长的。玛拿西王靠谄媚忠亚述帝国霸王,为犹大在主前第七世纪前期大部分时间带来太平。他付出代价买来安全与太平,所付的代价是支持在耶路撒冷敬拜许多神明,包括亚述人的神明。这使他成为列王纪下廿一章那个历史家眼中的提倡异端邪说之魁首,是一切决定上帝百姓命运的象征。付代价购买平安总是可能的,但往往要在我们应站稳立场的问题上付出妥协的代价。
耶路撒冷听天由命(十五5-9)
这一篇短诗大概是反映主前五九七年巴比伦人夺取耶路撒冷的景况,正如耶利米哀歌是十年后耶路撒冷在巴比伦人的手中遭受更凶暴的结局之后而来的一样。上帝摧毁祂自己子民这严厉的真实性是用几幅引人注意的图画描绘的。
(一)农夫惯于把他们收获的谷粒运到公有的打谷场上,通常是在村外的一个小山上。在那里一捆一捆的谷类用重木锤锤碎。锤碎的谷粒然后用簸谷杈簸扬在空中,让风把碎糠吹去。照样,以色列被耶和华簸扬,像碎糠一样被吹去,大抵指在那时候已被放逐的那些人。
(二)这里是一个陷于极度忧伤的社区,住的全是丈夫在战争中阵亡的寡妇,以及那些曾经自命蒙耶和华大大赐福的母亲──七子是个理想的家庭(请参得四15)──但是现在,她们生命之光已经熄灭了。
这是一个被弃绝的体,因为这个体屡次弃绝上帝。到了一个时候,甚至上帝都不能再忍受(第6节)。这首诗的开端提供了一段合适之墓志铭体的小诗:
耶路撒冷阿,谁可怜你呢?
谁为你悲伤呢?
谁转身
问你的安呢?(第5节)
这是一个长久以来已希望而且祈求平安的体;现在,出乎意料地,连一个不厌其烦去探问这样的平安的人也没有了。甚至他们那些虚假、骗人的迷梦都消失了。──《每日研经丛书》
内心的挣扎(Ⅰ)(十五10-21)
我们回过来看看先知和那些势将把他撕裂之内心的紧张状态。但在我们寻求了解这一段投射在耶利米的灵命中之亮光以先,我们必须考虑到经文中的那些费解的难题。
(一)十三、十四节,又在更加自然得多的背景中出现,为十七章三、四节的一部分。然而,我们若以十二节是言及从北方而来、已决定了耶路撒冷命运之仇敌那无法抵抗的能力,那么我们便能看见为什么描写百姓被掠夺以及将来之放逐的十三、十四节在这上下文中被认为是合适的。
(二)第十一节已引起许多解释,而且很难确定它准确的意义。是谁在说话?标准修订本取法希腊经文,假定说话的是耶利米,而且说他严肃地否认他作了任何事引起别人的憎恨。然而我们同样大可以听见从耶利米继续发出之绝望的呼声,因为我们能把这一节的上半节译作‘耶和华啊,我服事你诚然无任何良好的果效’。但说话的是耶利米么?我们若取法传统的希伯来经文,那发言者是耶和华,这一节一开始就作‘耶和华说’(译按:和合本同)。这便引进大可以认定是重新保证的话,新英文译本把它译作:
但我必定会极力坚固你;
在困苦的时候并在灾祸的时候
我必定会带仇敌到你脚前。
然而,在这节经文所有无法确定的以外,有些事情是清晰的。我们在这里有两段自传体的经文,为十三、十四节所分隔开。
第一段以绝望痛苦的哀呼开始。生存在耶利米来说,已变成长期的斗争。他是个被人注意的人,持续与体其余的人相争。他若曾经是被人憎恶的放利者,向自己同胞榨取高利(申廿三19),或者他在借贷上曾拖欠人的话,他遭遇的一切是最公平不过的。但他却在完全没有理由下受到别人的咒诅。若从未诞生在世上岂不好得多么?同一的题目在二十章十四至十八节就更加有力而且戏剧地表达出来。
这在旧约里面是一种非常反自然的心情。生命是上帝的赐与,上帝美好的赐与是要充分加以享受的。甚至诗篇第廿二篇的作者,他在心灵处于黑夜时都从生命是上帝的赐与,是祂叫他出母腹(诗廿二9)的事实得安慰。只有在约伯记,在极度受苦的情况中生命似乎已丧失一切意义时,我们才可见到有与耶利米这哀呼相似之处(伯三)──而且耶利米的话可能已经影响了约伯记的作者。我们不敢低估那紧紧抓住先知之令人绝望的可怕事实。在他平生中有些时刻一切似乎都是黑暗的。
内心的挣扎(Ⅱ)(十五10-21)(续)
第二段经文,就是十五至廿一节,有许多我们在诗篇所见属个人哀悼辞的记号(请参十四1-16的注解──国家的危险)。一开始便恳求拯救,是根据‘耶和华啊,你是知道的’(第15节)这种确信作的恳求,上帝啊,若是有任何一位知道我现在面对之情况的话,那就是你了,你知道我绝望的深度,而且由于你知道,你可以作些事的。所以,采取行动吧,‘向逼迫我的人为我报仇’,采取行动吧,给我证实我的召命,由于我一切的困苦都是那召命的结果。
在这里我们发现耶利米作门徒所要付的代价。他在十六节声称他乐意接受他的召命,把上帝的言语传给百姓,而且任何事奉若没有这种内在的喜乐和委身,便很难维持下去。‘我得你的言语,就当食物吃了’这句话使人想起以西结的奇异经验,根据以西结书二章九节,有一书卷交给他,并告诉他把它吃掉。他吃后,觉得‘其甜如蜜’。耶利米是否作了同样奇异的事,或者是否这只是‘我便把你给我的信息消化了’一语的生动说法,我们便不得而知了。这样看来,他的事工是一种乐意地接受的事工,但是要付出代价。要付孤独的代价,这是由他作先知的召命必然强迫加于他的一种孤独。他是个局外人,心神被劫数将临的意识所困扰,不能适应那个社会的环境,那些交往和那些安逸的享受。没有理由假定耶利米生来是个愤世嫉俗型的人;第十七节的话更可能是渴望被别人接纳的敏感之人说的话,但因他先知的职分而发现自己不为人所接纳。你会在诗篇廿六篇四至五节发现诗人口中流露同样的情感,但经文用的是义人,就是他自称所属的;与恶人,就是他所避开的,两者之间更普遍相关联的对比。
耶利米因他的同胞当面拒绝他,他便转过向上帝倾诉内心的愤怨。我为什么必须忍受这难以忍受而又无了期的紧张状态呢?一种吹毛求疵的怀疑掠过他的心头:
难道你待我有诡诈(另译作:像诡诈的河道),
像流干的河道么?(第18节)
‘诡诈的河道’指巴勒斯坦那些干涸河道或峡谷,在雨季有大量水流,但在酷热的夏天,在干渴的旅客最需要水的时候,却是干涸的,似在愚弄人。然而耶利米已对他的同胞传讲要信他所描述的上帝。祂不同于所有其他的神明,祂是如一道‘活水的泉源’(二13)。但是这‘活水的泉源’如果变成一道‘诡诈的河道’的话,那怎么办?如果他所坚信而传给别人的信息竟然在他自己身上不再合理,那怎么办呢?当你自己的信心干涸时,你能继续向别人作见证么?
耶和华在回答时给了耶利米一个应许(第20-21节),实质上是复述耶利米蒙召时听见的应许(请参一8,18-19),正如我们已经看见的,这不是一个容易经历的应许,而是有上帝同在,要‘拯救……搭救……救赎’他的应许,这些词语,全都是指明得以脱离或逃避困难的情况。要注意,这并不是新的应许。有话说得好,我们更常需要别人提醒我们已经知道的真理,多于被教以新的真理。仿佛上帝是对耶利米说,‘不要抱怨你没有足够的资源,先把已经给你的支票兑现吧’。
然而,关于这个应许有一件非常有趣味的事。它是一个有条件的应许,而且那个条件是令人惊奇的:
你若归回,我就将你再带来。(第19节)
或者更按字义地可以译作:
你若转回,我就使你转回。
耶利米坚决要传给百姓的信息是‘转回……转回归向上帝吧’(请参三1-四4这一段),而且他已经向他们说明这种真正转回的条件。他已把所坚信的信息传给别人,可是听见是指向他自己……你转回的声音。但耶利米为什么需要转回,而且从什么转回过来呢?我们不知道。答案是见于十九节下半节么?
你若说出宝贵的,不说无价值的,
你就可以当作我的口。
他们将归向你,
你却不可归向他们。
(译按:和合本作:
你若将宝贵的和下贱的分别出来,
你就可以当作我的口。
他们必归向你,
你却不可归向他们。)
在这些话里面含有斥责的意思么?面对日益增长的反对和漠不关心,耶利米是否可能被诱使整帆以适应风向,使他传的信息较合听众的口味呢?在这卷书中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但在耶利米公开宣讲、外表确定且不妥协的话语的后面,可能包含了内心的挣扎,在其中妥协的试探就非常真实了。
或者也许他那委身宗教的热情正是问题的所在?他是否已走上法利赛主义的道路,就是每一世代的敬虔人易犯的职业病呢?是否正是他的热切使他与百姓分开了呢?为了这百姓上帝已把那道交给他。他是否已变成更关注他自己的声誉过于呼召他作仆人的上帝呢?我们不知道,但至少我们确实知道一点:这里提醒耶利米不能把某些人定为完全的圣人而其余的都为可怜的罪人。他自己不能免除他那传给别人的信息的挑战。──《每日研经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