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书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章记述传道者从三方面探求和衡量生命的价值,尝试回答一章二节关于人生意义的问题:(一)试验喜乐与福祉(二1~11);(二)衡量智慧的价值(二12~17);(三)评定工作的成果(二18~26)。三段皆以虚空、捕风作结(二11、17、26)。但在第三段中,加插了传道者的劝勉:人莫强如吃喝;因此,可以分作两段处理:二18~23和二24~26。
一 试验喜乐与福祉 二1~11
由于作者了解用理性追求人生意义的局限,他便以“所罗门”的身分开始试验寻欢作乐的人生,企图追索人生的意义。君王享尽世上一切荣华富贵,大兴土木,建造华丽宫殿和房屋,栽种茂盛的果园,且有歌唱的男女及仆婢侍候他(参王上十10~27)。然而,他仍不丢弃智慧,并以智慧作为试验人生的指引(二3、9)。
二1
我心里说,来罢,我以喜乐试试你,你好享福,谁知,这也是虚空。
传道者邀请自己体验享乐与欢笑。你好享福,即“注视美善”或“瞧看福乐”。“视”或“看”,解作经历与体会(二24,三13,五17,八16,九9);诗卅四篇八节中“尝尝主恩”,“尝尝”原文与“视”字同,意即“亲自体会上主的美善”(现代本)。他记述个人经历之前,已给我们结论:这也是虚空。第二节说明嬉笑与喜乐祇带给人失望而已。
二2
我指嬉笑说,这是狂妄。论喜乐说,有何功效呢。
传道者称欢笑为狂妄,怀疑喜乐的用处,他将两者拟人化,斥责他们不能成就任何目标。狂妄意即“疯狂”,或译作“错谬”(希腊文七十士译本)。可参看大卫在亚吉王前假装疯癫(撒上廿一12~15)和耶和华赐列国愤怒的酒,使他们“东倒西歪,并且发狂”(耶廿五15~16)。
二3
我心里察究,如何用酒使我肉体舒畅,我心却仍以智慧引导我,又如何持住愚味,等我看明世人,在天下一生当行何事为美。
传道者理智地探究酒对肉体的吸引力,如何使身体舒适畅快,以智慧分析一切经验。我心里察究,就是理智探究的过程(参一13、七25)。持住,意指执着;执着\cs9愚昧──智慧的反面。简言之,在还没有知道什么对人有永恒、绝对益处之前,应尝试吸取各种不同的生活经验,正反两方面均不可放弃。舒畅原指“兴奋”(伯廿四22)、“拉开”(王上廿二34)、“拖长”(出十九13)。在天下一生,即在世上可数算的日子中:“人生在世的短暂岁月中”(现代本)。这节的重点在于我心却仍以智慧引导我;在寻欢享乐的生活中,仍不致于沉迷而失去理智的分析和判断,传道者为要找出人生何事为美。
二4~6
我为自己动大工程,建造房屋,栽种葡萄园,修造园囿,在其中栽种各样果木树,挖造水池,用以浇灌嫩小的树木。
传道者以所罗门王身分自居,反省所罗门木兴土木的经验(王上十章)。像古代近
二7
我买了仆婢,也有生在家中的仆婢,又有许多牛群羊群,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众人所有的。
在旧约时代,仆婢与牛羊皆视为主人的财富。所罗门拥有大量仆婢(王上九20~21,十5),与及其他各种财富。生在家中的仆婢,原文是“家中之子”或“家僮”,指仆婢在主人家中出生,由于生于主人家中,在古代近东社会习俗下,便自然成了主人的财产,是主人所拥有的。以色列人的律例,也有反映这风俗的(出廿一1~6)。
二8
我又为自己积蓄金银,
此节中世人所喜爱的和许多的妃嫔在翻译上有很大困难。喜爱的在旧约其他地方还出现四次;同一希伯来字在箴十九10译“宴乐”,但弥二9译“安乐”,另外两处跟这里之意相同:“所喜爱的”(歌一6)和“欢畅喜乐”(弥二9)。妃嫔一词意难确定(吕译本),该词在此出现两次,同时以单数及复数形式出现。从文法而言指整体或无数,但字义方面,古译本与今译本都甚分歧:希腊文七十士译本和叙利亚文译作筵席上的“男女侍应”或“斟酒的男女”,亚兰文意译旧约他尔根(Targum)作“冷热水管之浴缸”,拉丁武加大译本作“吸管与水瓶”。近代英文译本(新英本和新美本)完全没有翻译该词,中文译本则沿用许多的妃嫔(和合本、思高本)或“无数的妃嫔”(吕译本、现代本)。
二9
这样,我就日见昌盛,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我的智慧仍然存留。
传道者的智慧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统治者外(一16),他的财富与日俱增,甚至超越他们;不过,即使追求物质享受和欢乐,他仍不失却智慧,头脑依然清醒,晓得作理智的判断。存留的原文是“站立”,在此译“保持”或“保留”;全句之意是“我始终大有智慧”(现代本)。
二10
凡我眼所求的,我没有留下不给他的;我心所乐的,我没有禁止不享受的。因我的心为我一切所劳碌的快乐。这就是我从劳碌中所得的分。
他得所有眼目之欲和物质享受。眼所求的:一切欲望和渴求(王上二十6;箴廿七20)。他的心非常满意一切的劳碌,觉得满足欲望是劳碌的报酬,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切所劳碌的指上文第四节至八节:作者大兴土木,修造园囿,积蓄财富等这些努力的成果,是他该得的分(参二21,三22,五17、18,九6、9,十一2)。因此,他尽量满足他眼目和内心的七情六欲。
一11
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当他反省自己所作的事,与及他一切的努力,发现追求宴乐享受,不断劳碌的结果,好像过去追求智慧一样,徒劳无功,得不到任何益处。一3“人一切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传道者凭个人经验回答这问题:“毫无益处”。所成的功原文是名词,与动词劳碌同一字根,意指“收获”或“所得的财富”。
二 衡量智慧的价值 二12~17
传道者从试验喜乐与财富,转向衡量智慧的功用。他首先肯定智慧胜过愚昧,但他发现智慧的价值是暂时的,因为那人不可逃避的死亡,必然临到智者与愚者,而死亡终止一切,因此,他恨恶生命。
二12
我转念观看智慧、狂妄和愚昧,在王以后而来的人,还能作什么呢?也不过行早先所行的就是了。
以我转念开始,是传道书的文章风格之一,表示传道者内心的挣扎,与及思维的方向,提出新话题(四1、7)。智慧、狂妄和愚昧三者关系很难确定,有些学者认为:智慧也就是狂妄和愚昧,根本是不可取的(参考歌德斯)。或说传道者从正反两方面体验人生,以智慧、狂妄和愚昧为探讨对象。经文后半段主题,跟首半段不大协调,于是有人认为应对调上下文。十一节传道者评价辛劳建设的努力:“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既然满有智慧,且具充足客观条件的君王,也感到一切都是虚空,毫无益处。何况他的后人呢?故此,应译作:“毕竟,一个君王所能做的,都是以往的君王所做过的,于是我再思想什么是智慧、狂妄、愚昧。”(现代本)前半段总结十一节之前的讨论,后半段展开新话题。
还能作什么 原文意义颇难确定,希腊文七十士译本删去该句:“谁是王以后来的人?他不过行……”。据希伯来文,还能作什么应译作“那人算什么”,参照诗一百四十四篇三节:“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参诗八4;伯七17)。换言之,所罗门王也觉得生命是虚空,毫无益处的话,在他以后来的人,不过重复他所行过的事而已,他们算得什么?有何价值可言?在王以后而来的人,不是指普通的平民,而是王的承继人,即以
二13~14上
我便看出智慧胜过愚昧,如同光明胜过黑暗。智慧人的眼目光明,愚昧人在黑暗里行。
智慧跟愚昧相比,好像光明与黑暗相对。传道者以光明比喻智慧,以黑暗比喻愚昧;光明较黑暗优胜,智慧也较愚昧优胜。二章十四节上:智慧的人眼目光明,愚昧人在黑暗里行。这是传道者进一步的体会。智慧文学常以光明与黑暗比喻义人与恶人(箴四18~19)。智慧人的眼目光明,原文是“智慧人的眼在头上看”(吕译本),意思是“智者高瞻远瞩”(思高本)。
二14下~16
我却看明有一件事,这两等人都必遇见。我就心里说,愚昧人所遇见的,我也必遇见,我为何更有智慧呢?我心里说,这也是虚空。智慧人,和愚昧人一样,永远无人记念,因为日后都被忘记,可叹智慧人死亡,与愚昧人无异。
理论上,传道者肯定智慧的优越性;但实际上,智慧能否胜过愚昧呢?就人生终极而言,智慧人与愚昧人无异,他们都会给人遗忘(参诗一一二6),因死亡乃彼此的终局。这是传道者心中的困扰: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人一切价值和努力都归于无有,岂不是虚空么?有关这种人生实况,传道者会作深入讨论和解释(三19~21,九2~3)。我也必遇见是传道者加重语气的句语,意思是“甚至我(智慧如所罗门)也必遇见。”十四节下和十六节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字,和合本圣经译作一件事和一样,该字的意思是“遭遇”(吕译本)或“命运”(现代本与思高本),在圣经中出现十次,七次见于传道书(二14、15,三19共三次,九2、3)。该字的动词在此段经文中也出现三次,译作遇见。十五节的我为何更有智慧呢,原文可以分为两句:“我为什么要有智慧呢?那我有什么长处呢?”(吕译本)
二17
我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传道者直言自己恨恶生命,且向生命提出严厉的抗议。传统智慧教师常常邀请人追求智慧,热爱生命,认为得智慧,便可获得美善的生活。可是传道者发现,智慧的价值是相对的。在死亡的绝对挑战下,智慧显得无助、无望、无补于事。生命成为重担,更是烦恼的根源。我都以为烦恼,原文为“祸及我”或“对我乃祸患”,在语法上可能受亚兰文影响,属晚期希伯来文的发展。
三 评定工作的成果 二18~23
传道者继续以所罗门王的身分试验劳碌的功效。他提出三方面的问题:(一)承继王位和遗产的人是谁?(参二12)是智?是愚?他无法得知(二18~19);(二)为什么这人没有劳碌,便坐享其成?(二20~21);(三)传道者感到绝望的,是为何真正用心用智的劳苦者,反而得不什么?(二22~23)三小段皆以这是虚空作结。
二18~19
我恨恶一切的劳碌,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的劳碌,因为我得来的必留给我以后的人。那人是智慧、是愚昧,谁能知道,他竟要管理我劳碌所得的,就是我在日光之下用智慧所得的,这也是虚空。
死亡除了消除智慧的界线外,还使劳碌的工作失去了价值,因为人不能永远拥有劳碌得来的财富。劳碌所得的:用劳力、知识或技能所获取的财富(二21上)。传道者恨恶工作,因为劳碌的成果,必要遗留给后人,甚至传给一些不认识的人,他们是智慧人,抑或是愚昧人,我们都不知道,但他们却管理和享受先人的遗产和基业(二21)。管理是动词,除了四次见于传道书外(二19,五\cs1618,六2,八9),也出现于旧约后期经文(尼五15;帖九1;诗一一九133),形容词除了见于创四十二6外,其余三次都见于传道书,但除十5外,中文翻译看不出是形容词的形式:“掌管”(八8);“官长”(七19);“掌权的”(十5)。此外,该词的名词在旧约中只用了两次,全见于本书:“权力”(八4、8)。
二20~21
故此,我转想我在日光之下所劳碌的一切工作,心便绝望。因为有人用智慧知识灵巧所劳碌得来的,却要留给未曾劳碌的人为分,这也是虚空,也是大患。
对曾劳碌工作的人而言,假若自己的成果要留给未经劳碌的后人,那么,一切劳碌累心的事情,都是虚空,且是大患,劳碌者得到什么益处呢?绝望在旧约出现六次,除传道书此处作主动动词外,其余五次都是被动动词,译作“绝望”(撒上廿七1;伯六26)和“枉然”(赛五十七10;耶二25,十八12)。传道者描述他对劳碌的工作,本来寄予厚望,但后来因认识清楚而希望幻灭。七十士译本和武加大译本解作“放弃”或“投降”之意。却要留给未曾劳碌的人为分,更清楚的翻译是:“却要将他的分留给未曾劳碌的人”,分在传道书出现了不下八次(二10、21,三22,五17、18,九6、9,十一2),有“产业”之意。
二22~23
人在日光之下劳碌累心,在他一切的劳碌上得什么呢?因为他日日忧虑,他的劳苦成为愁烦,连夜间心也不安,这也是虚空。
传道者对劳碌工作,采取消极的态度,劳碌使人绝望(二20)。往后三节中(21~23),原文皆以“因为”开始,说明传道者对工作幻灭的三个重要原因:(一)工作成果留给未曾劳碌的人;(二)劳碌累心而一无所得;(三)劳碌令人日间忧虑烦恼,夜间辗转反侧,终夜不能入睡。累心和心也不安的原文,采用生动活泼的形象,前者是“吃心”,意即心被吞噬、被蚕食,心力交瘁;后者是“心也不得躺下”,意即不能安心入睡。
四 人莫强如吃与喝 二24~26
传道者以人其强如……劝勉人,对人生应采取的正确态度。他在三12、22,八15重复同一的教导,并且在九7~10,十一9~10以不同的方式说明他的人生态度。
二24
人莫强如吃喝,且在劳碌中享福,我看这也是出于上帝的手。
人莫强如…… 是传道书的独特语句(三12、22,八15),希伯来文的意思是“别无比……更好的事”,文法上采取未完成式动词,意欲引出一个普遍的真理。经文表面上给人一种极度悲观主义的感觉,但事实上,传道者已积极地肯定现世福乐的正面价值,吃喝是人的基本权利,乃上帝所赐予的;人要劳碌工作,换取生命的福乐,成就上帝的旨意。传道者并不赞成吃喝享乐是人生唯一的意义和目标,却清楚表明现世的福乐乃上帝所赐的。
二25
论到吃用享福,谁能胜过我呢?
传道者站在“所罗门王”的位分上,自称个人的享受胜过别人。可是,该译文的意思与上下文不大合,其他近代译本的翻译较符合原意:“要不是出于上帝,谁能吃喝?谁能享受?”(现代本。并参考思高本及吕译本)享福的原文,意思是“感受痛楚”或“忧虑”,但这与上下文的意思不符。学者虽然提出了很多不同的见解,还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欢欣”或“享受”是经文所需要的。但另一方面,受苦的意思也未尝不可:“要不是出于上帝,谁能享用食物?谁会忧虑受苦?”(参新英本);祸福皆从上帝而来(赛四十五7)。
二26
上帝喜悦谁,就给谁智慧、知识、和喜乐。惟有罪人,上帝使他劳苦,叫他将所收聚的,所堆积的,归给上帝所喜悦的人,这也是虚空,也是捕风。
传道者肯定吃喝福乐乃上帝所赐,并进一步说明上帝的王权和自由(参九1~2)。上帝所喜悦的人与罪人并不是伦理道德上的“义人”与“恶人”。罪人乃指那些一生劳苦作工,但不能享用劳碌得来的分;而上帝所喜悦的人,是指那些得赏赐,享用劳碌成果的人。传道者的评价:这也是虚空,也是捕风。到底传道者所指为何?第一,该评语总结廿四至廿六节,吃、喝和其他物质生活的需要和满足,虽由上帝所赐,而且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但并不是人人皆可享受同等的福乐,上帝喜悦谁,就给谁……,意思是上帝有自由,对每一个人有不同的计划、不同的赏赐,只是人无法知道或不能完全理解上帝的旨意。换言之,人世间的福乐享受不是人所能完全把握和控制的,人人享受物质的机会不同,这是现实人生的写照。──《中文圣经注释》